我看到老厂长微胖的身躯滑下窗台,然后在半空中张开四肢,微胖的身躯遮蔽了天空中的太阳,然后平铺着狠狠砸在坚硬的地面上,血水从身下流出来,滚滚如注。
我们急匆匆的跑下楼去,赵大熊伸出手放在老厂长的鼻间试了试,摇摇头。
没救了。
老厂长的双目圆整着,生机涣散的眼神儿眺望着远方。
我伸出手,轻轻阖上他的双眼。
逝者安息。
我在心里默念一句。
救护车是在半个小时后到来的,这个中年失去一切的生意人被草草抬上担架,盖上白布,永远告别了这个世界。
我脑海中回响着他对我说过的那句话。
“张一凡,找个地方重新干吧,你年轻,重新开始是个机会,在我这个小厂屈才了……”
我忘不了他当时看着我的眼神儿,带着点儿长辈对后生的劝慰之意,又带着一丝隐隐的怨恨……
我有些迷茫,不知道是什么让他生出这丝隐隐的怨恨。
他说晚了,晚了。
其实我想对他说,每一天都是新的开始,只要活着总有希望,姜尚垂钓半辈子,老来拜相。
只要活着,一切都不太晚。
可我再也没有了和他说话的机会。
刘会计跪在地上哭的昏天暗地,我突然发现即使再恶的恶人,还是会给这个世界留下一份牵挂。
人之一生,终究逃不了一个情字。
我拍拍刘会计肩膀,对这个即将面临牢狱之灾的人表示了有限的同情。
事情结束的很顺利,厂子依然关着,三天后刘会计通知我们去厂里结算工资,钱是从厂长的遗产里扒拉出来的,刚刚够用。
同事们到了一个齐全,小小的办公室里没有一丝愤怒,没有一丝咒骂。